常昊下意识说:“别啊。”
陆新宜闭上眼,一副不用多说的表情:“你自己开也行,卖掉再添点儿换个更好的也行,不够就跟我说,总之自己看着办吧。”
他是陆新宜的第一个助理,后来来了很多人,也走过很多人,留到现在的就他一个了,很多时候陆新宜其实是一个感情淡薄的人,但这个让他过得稀里糊涂的工作里,他明白常昊是真心实意对他的。
下车前,常昊才开口:“哥,跟你这两年确实辛苦,可干咱们这行就怕不辛苦、怕没的忙,我里里外外挣得不少,而且跟过你这样的助理很吃香,因为有经验,你别因为自己不干了就觉得……”
“我钱太多了。”陆新宜不太习惯这种氛围,“以后回家种地根本没处花。”
他转了两场,起得早,收工倒是也早,回家时在电梯口碰上了手里拎着菜的周凭。
“下班好早。”陆新宜说,“大公司最近都这样吗?”
周凭不理会他,陆新宜就低头看他拎着的菜:“茼蒿挺好的,香菇少放一点,味道好奇怪。”
周凭把袋子换到另一边手里拎。
进门以后,陆新宜直奔浴室,洗了个澡才感觉没那么累。
他悠闲地转出去找平板来看视频,也才发现房间里周凭的药不见了,到处都没有,应该是和以前一样,被周凭收起来了。
他坐在地毯上,一边想那个要治严重的、长期失眠的药,一边习惯性打开喂乌龟的视频,不知道周凭什么时候从厨房出来了,还洗完了澡,从身后搂着他压到地毯上。
周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,坐在他身边转过脸亲他,平板跌到一边,小乌龟吃肉的声音不断,让他莫名窘迫,推着周凭的肩膀催他:“关掉,关掉。”
……
陆新宜忍不住细微地颤抖,身上发热,周凭搂着他帮他顺气,过了好一会儿,问道:“好点吗?”
“没有。”陆新宜低声说,“快被你弄死了。”
周凭的气息很快就不一样了,陆新宜转过头,把脸埋进枕头里道:“你也不想我最后竟然是被你弄死的,这太奇怪了吧?所以我劝你冷静,要……”
周凭似乎是笑了一下,他向前凑过去,跟陆新宜贴着脸,刚要说话,陆新宜就说:“对了,我跟你说件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明天还是后天,我就搬出去了。”陆新宜说,“算算时间,也差不多了吧?”
他的语气认真了一些,说着问句,却更像陈述,万分温柔,又铁面无情:“不管怎么样,结婚以后,都别再找我了,当给我们最后留一点体面吧,行吗?”
周凭起先愣住,然后慢慢退后,开始了长久的沉默。
良久,陆新宜转回去,从床上坐了起来,低头看他无所适从的一张脸,伸手在他脸上摸了摸,低声叹气似的说:“你怎么睡不着觉呢?”
周凭紧皱着眉,慢慢抬眼对上他的目光,薄唇微动,似乎有千言万语涌上心间,奔到嘴边,用了很长时间,最后仓促地垂眼,只说了两个字:“想你。”
随后他就扯了扯嘴角,给出个生硬的零分的笑容,牙齿咬得太紧,牵引得下颌线微动,紧接着说:“骗你的。”
这神情陆新宜曾经见过,杰伊去世的第二天,被他发现偷偷跟着他的周凭就是这幅模样,带着满身的风尘仆仆,嘴里说着不再爱他,只是想来看看,然后红着眼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拳脚赶出了殡仪馆,在倾盆大雨里站得笔直,等他走完流程,抱着骨灰盒离开。
陆新宜不再允许他谈感情,关于这一点,周凭已经受过足够多也足够深刻的掺着血与泪的教训,让他这辈子都不敢再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