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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一)学子徐林(3 / 3)

最下等的九品官就是负责管理下级县、亭、里等属地行政官员的郡丞,而郡丞之下的县令、亭长、里正等等治理属地的官员只有官籍而无官品高低之分,只按照职能架构区分上下级,按照京都贵族老爷们的说法,都是芝麻绿豆,还分什么大小。

一郡之地的最高长官——承宣布政使则是六品,掌管一郡所有的军政大权。布政使代表了朝廷的施政意志,是皇权的触手,也是整个帝国官员系统从中央到地方最重要的纽带。与布政使平级的郡级地方官员还有不少,但只有布政使有资格每年入京述职。可以说,承宣布政使是被视作“帝国磐石”而委以地方重任的,因此布政使的六品官阶也成了进入京都任“京官”的最低品级。

换言之,非贵族、公卿世家出身的普通官员,必须在地方上努力干到六品,才能摸到入京为官的门槛。像徐林父亲这种,从没有品级的县令直接升迁到京都的太师府里任职的履历,绝对称得上是奇遇。可以预见的是,徐家在青州的祖坟,在徐父升迁之后的若干年里都会成为各路风水大师观摩学习的圣地。

徐父进京履职那天,因为《大楚律》规定三品以下不可在京都内骑乘,但随行的徐林身体又因长途跋涉而导致无法自己行走了。所以徐父只能含泪花重金(京都的花销对于刚刚入京的徐家来说确是贵的夸张)雇了一顶轿子把徐林抬进太师府安排的官邸中。

于是乎,那一天,穿着土气的徐家一行人伴着一顶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华贵轿子就这样“招摇”地穿城而过,造就了昭武二十四年的一则奇闻——一个从地方刚升迁上来的小府官,在进京都的第一天就花了半辈子的积蓄雇了顶轿子,招摇过市地把“自己”抬进了府邸,可见中州之外,皆是粗鄙不堪。

虽然徐父事后及时向上司与同僚们澄清了事实——轿子抬的是自己生病的二儿子,但在人多嘴杂的京都,这样的澄清却演变出了另一个更戏剧性的谣传——一个“宠溺儿子”的青州小府官,在来京上任的第一天,就用半辈子的积蓄雇了顶轿子,招摇过市地把自己小儿子抬回了家,果然中州之外,皆是教养不济。

徐林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以讹传讹描绘成了一个从小被溺爱长大,毫无自理能力的纨绔子弟,一时之间竟成了京都士族教育子女的反面典型。有了这件离奇事件的铺垫,徐林干脆顺势在人前营造出一个好吃懒做的废柴公子形象。让几乎所有的外人都以为他在生活中所表现出的“爱睡懒觉”与“手无缚鸡之力”只是因为自己自小娇生惯养形成的“不愿”,而非身患绝症的“不能”。

就连如今在天碑学院的同寝密友三人,也只有江源知道一点实情。因为徐、江两家在青州老家时便是世交,江源从小与徐林相识,对他的真实情况略有耳闻。正因如此,两年前徐林在刚进入天碑学院偶遇江源时,也特意叮嘱了他不要泄露任何有关他生病的事。

说起进入天碑学院,则完全是得益于父亲的升迁和在仕途上的顺风顺水。徐父进入太师府后,以出色的办事能力很快便崭露头角,得到当朝太师的喜爱,也结交了不少朝廷权贵。父亲人脉圈子的进阶,让徐林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,似乎不再只有隐居家中默默消磨完自己的一生这一种出路。这种可能,就是由京都翰林院推荐,参加天下士族心中圣地,天碑学院的入学考试。

潜心学习了多年的徐林,也用实际行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“不鸣则已,一鸣惊人”,只用两年时间,完全自学,在十八岁时便通过了翰林院的推荐测试,并在同年中秋的天碑学院入学大考中脱颖而出,在全国举荐来的五百名榜生(成功通过翰林院与地方官学举荐考试的学子被称为“榜生”)中获得了甲榜前三十的成绩,一举成为了万里挑一的天碑学院学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