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路皱了皱眉,他认出了领头的那个人正是镇政府对面开小卖部的张旺财。老路吼了一嗓子,“张旺财,你们想要干什么?镇上已经答应给你们补偿了,你们还闹什么?”
张旺财嘿嘿笑了一声,“路主任,我们商量了一下,这补偿太低了。我家里的亲戚在邻县,人家那边搞开发区征地,每户补偿7000多哩……路主任,俺们也不要7000多,要6000总行吧?”
“是哩,我们要6000,一点也不多!”
“俺们还是吃了亏哩!”
张旺财身后,几个婆娘扯着嗓子附和着。
老路愤怒地摆了摆手,“胡扯蛋!你们知道个屁!人家那是搞开发区,我们这是给自己修路,能相提并论吗?你们这些怂玩意儿,安书记和镇上的领导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才争取来资金给大家修路,你们不但不支持,反而在背后胡捣鼓!赶紧都给我老老实实回家去,否则,阻挠镇上修路,你们后果自负!”
就在这个时候,资河镇派出所的所长张胜利带着几个协警也赶了过来,张胜利摆了摆手,这些个愣头青协警吆喝着就围了过去,手中的橡胶警棍晃动着,“赶紧都滚蛋,再堵在这里。都把你们抓回去!”
张旺财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膀子,但他往后瞥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数十号人,心里就多了几分胆气和底气,他咬了咬牙,摇晃着手喊了一嗓子,“不给我们提高补偿,我们就不同意征地!你们……”
张旺财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两个协警上前去一边一个夹住了胳膊,扯起他就往路边架。张旺财大声喊着,“你们要干什么?我们要告你们!我们要去县里告你们!”
张旺财的老婆见势不好,撒泼着就倒在了地上。躺在了挖掘机前面,口中哭哭咧咧着,“政府打人了,政府不讲理啊,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!……”几个婆娘学着张旺财老婆的样子也借势撒泼躺在地上,现场乱成了一团。
……
……
孙晓玲站在不远处,没有上前来。望着这些撒泼的农妇和农民,她心情非常复杂颇不是个滋味儿:为什么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呢?一个地方贫穷了,人的思想状态也好,综合素质也罢,总是很低的。山里人虽然大多淳朴,但越是在贫困山区,喜欢占小便宜的人、无理取闹的人也越多。
就说这补偿款吧,如果这修路是县里交通局来修,占用农民土地顶多也就是给个千把块的意思意思,镇上决定补偿5000,这个数字不小了。就连孙晓玲都觉得,如果不是有小安书记在,镇上是绝对不可能拿出这么一笔钱来补偿农民的。
镇上哪里有钱?这些钱都是小安书记通过个人关系,从爱国侨商肖老那里“募捐”来的——可就算是这样,这些熊人却还是不知足!
征地和补偿的这些事情都是由孙晓玲来负责完成的。她叹了口气,她仰面望着绚烂如火的秋阳,耳边回荡起昨晚安在涛跟她的通话,突然,她一下子觉得心灰意冷不想再干了。
老路跑过来征求着她的意见,“孙镇长,咋办?要不让派出所动硬的吧?总是这样堵着路,这工程就无法施工……”
见孙晓玲疲倦的神色中透出几分淡漠,老路又追了一句,“孙镇长,要不我们赶紧向安书记汇报吧!”
孙晓玲摇了摇头,“算了,安书记在县里正忙着,这点小事还是不要打扰安书记了。”
她说完,大步流星地走到人群跟前,站在那里脸色涨红望着一众吵吵嚷嚷个不停的农民,愤怒地喊了一嗓子。“住口!”
“乡亲们,镇上为什么要给大家修路?是因为没有路,我们镇上的2万群众就无法脱贫致富!……我们为了什么?镇上的领导和干部们,他们为了什么?……你们嫌补偿款少,可是你们知不知道,镇上哪里还有钱,这笔钱是安书记通过个人的关系去求爷爷告奶奶求来的!好吧,好吧,你们不肯让开,就呆在这里吧——说实话,为了修路,我已经熬了一个多月了,天天都在这工地上熬着,我也累了,我们都累了——既然这样的话,这路咱不修了,你们的地都留着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