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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.3.28(1 / 3)

春狩这天, 总的来说,宋端的心情还是不错的,元帝对赵隽寒的突然出现并不反感,他说仔细想想, 不过也是拖延之词,最终的结果也是可以预见的。

元帝不会不同意,他宠赵贵妃,可以说是毫无底线的宠爱,只要不妨碍他自己的皇位 , 没什么不能答应的,再者,元帝对皇后一族独大的场面早有不满, 多一个人制衡未尝不是好事。

赵隽寒今天的表现谈不上出彩, 中规中矩而已,只不过他能毫不犹豫的杀了常谦倒是让他刮目相看, 当真是足够狠。

宋端躺在椅子上, 翘着左腿,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, 浅浅笑了起来,说来常谦还真的不能怪他, 他和常谦井水不犯河水, 他没必要因为几个案子就去杀了他。

真正想杀常谦的人是元帝, 明里暗里指示了好几次, 再不解决了他这个西厂督主的位置也不用当了。

元帝不待见贪官污吏, 但也不喜欢这些个义正言辞的清官,元帝容忍了常谦好多年了,奈何常谦不开窍,还是不怕死的直谏,常常将元帝说的面红耳赤,有事没事就翻旧案,他这样的人不适合在官场中摸爬滚打。

宋端的好心情持续到晚膳之后,他在帐篷里头休息,看看书晃晃腿,惬意的很。

刘晋在帐篷外,尖尖细细的声音传来,这个时候宋端才想起来自己让他去调查了那个宫女的身份。

宋端沉声让他进来。

刘晋战战兢兢的,惶恐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变,他说:“督主,那个宫女名唤和铃。”

有一刹那的时间,宋端觉得自己是听错了,他绷着身体,忍下胸腔中翻涌着剧烈的情绪,又问了一遍,“你说她叫什么?”

刘晋不明所以,只得重复,“督主,您让奴才查的那个宫女叫和铃,现今在司膳堂当值。”

宋端在心里默念,冷静冷静,他端起手边的茶,轻轻抿了一口,他想着,应当是同名同姓吧,哪有那么巧的事,再说了,他也已经好多年没有听过“和”这个姓氏了。

和铃、和铃,这个名字多少年也再也没有听人提过。

“还有呢?”宋端的声音似乎在抖动。

刘晋只能照实了说,“这个宫女是杜家送进来的,这和铃无父无母,算是个孤儿,自小就被她这个大伯接回京里养着。”

“杜家?”宋端的心里说不上是失落还是庆幸。

刘晋以为他是想知道的更多,于是继续说:“这杜家家主同和铃的父亲是知己好友,是拜过把子的兄弟。”刘晋像是想到什么,拍了下脑袋,说道:“说来这和铃的父亲,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死的,当年她父亲是太医院里首席御医,医术是出了名的好,师从华山的显善先生,可他当年也是犯了杀害皇嗣这样的大罪赐死的,这和家才落没下去了。”

宋端的一颗心一直往下沉,沉到谷底,像是有个尖锐的锤子生生的砸在他的心口,他轻轻动弹一下都疼的不能说话。

手中的杯子慢慢滑落下去,砸在地上发出尖锐的响声,宋端的失态全然让刘晋看见了,他立马跪了下来,以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。

宋端大手一挥,矮桌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扔在地上,宋端脸色难看的要死,一双眼睛丧失了原本的光芒,他吐字,一字一杀机,“滚出去。”

刘晋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,这分明就是发脾气的前兆,这督主轻易不发火,真正有了火气,不见血那是不会罢休的。

刘晋麻溜的从帐篷里出去了,出去之后深呼了一口气,在督主身边干活还真是要小心啊,稍有不慎小命就不保了。

刘晋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伺候宋端沐浴的宫人,不由得提醒了一句,“今夜小心着些,督主心情不佳,这边一点差错不能出。”

宫人一听连连点头,“奴婢知道了,谢公公提醒。”

“进去吧。”

宫女端着洗漱用品进了帐篷,刘晋还没走远,就又听见里面的一声巨响,接着就是怒气滔天的声音,“滚!任何人不准进来,通通给本督滚!”

把宫女吓得立马就出来了。

刘晋心里咯噔一声,自己刚刚也没说什么,怎么就惹得督主火气这么大。

他只简简单单说了那个小宫女的身份,按道理来说应该什么事都没有啊,真是奇怪了。

宋端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给砸了,还觉得不解气,怎么会是她?!

为什么会是她!?

他以为她早就死了!

和家倒台的时候,宋家也是自身难保,根本没法子救,他进宫后,在宫里站稳了脚跟,也派人去打听过,得来的消息全都是死了,一把火将和家烧的干干净净,什么人都不剩了。

难怪他说第一次看见她就觉得她眼熟,觉得她长得像“她”,死也没有想到真的是她!

宋端回想自己之前对她做过的事,真想狠狠打自己一顿,他踹过她的肩,甚至…..甚至还拿刀把她的脸给割破了,蛮横的不让她治伤口。

还有件事,他都不敢回想,当初如果不是赵隽寒,他是真的想杀了和铃的。

还好……还好,人没事。

宋端挫败的跌坐在地上,十几年来头一回手足无措,很多事情他都记不太清楚了,只是她小时候的事他都记得。

姐姐当年生下和铃的时候,他年纪也还不大,十几岁,对这个软软萌萌的外甥女很是喜欢,她整天的睡,偶然会睁开眼看看他,然后呀呀的对他笑起来。

那一双眼睛大大的黑黑的,望着他的时候好看极了。

再大一点的时候,她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追着跑,小孩子说话还口齿不清的,“舅舅”两个字喊得却可标准了。

他带她放过风筝,背着她上过街,那曾经也是让他宠在手心里的小姑娘啊。

宋端轻轻闭上眼睛,低低笑了起来,笑容苦涩,也不知这是老天爷对他的福待,还是惩罚。

…….

常谦消失了,最先发觉的人是曲元。

常谦在大理寺任职,大理寺卿又是曲元的人,故此曲元和常谦也是熟识的,常谦在大理寺的地位不可或缺,曲元原本打算找他商量件事,可寻了半天也没看见他人。

派人一打听,这才发现他根本就没回来,也就是说还在狩猎场内!

深夜里,外边寒冷彻骨,这人怎么还会没回来呢?常谦做事稳妥,不会糊涂至留在里边不出来。

曲元眉心微跳,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,心腹宽慰他说:“常大人第一次来,还不知道春狩的规矩,兴许常大人还在里头寻白狐?”

“不会,规矩早早就有人告知过,不管猎物多少,到了酉时必须得出来,况且常大人也不是个莽撞的人。”曲元说完,又吩咐身边的人,“你多带几个人举着火把进去仔细找找,我怕常大人已经出了什么事。”

“皇上眼皮子底下……再说这常大人不是一般人……”

曲元横了他一眼,“让你去找人就赶紧给我去!”

“是是是。”

后半夜,一行人才找见常谦的尸体,火光照在他死白的脸庞上,映衬着夜里寂静的环境,让人心惊。

为首的人惊骇,大着胆子上前探了鼻息,不仅没气了,连尸体都冰冷了。

“快!去告知曲大人,赶紧叫人过来!”

宁静的夜晚被打破,火把一个个被点燃,仿佛是要照亮整片天空。

曲元最先知道消息,本来就无睡意,赶忙从帐篷里出来了,就连衣服也不用换。

他立马让人通报了帝王,又让人将常谦的尸体带回来。

元帝早早入睡,本来在赵贵妃这个温柔乡里头,被人闹醒,面露不愉,一听是常谦死了,才算是完全醒了过来。

赵贵妃服侍他穿戴好,他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。

元帝盯着被放在木板上的尸体,过了好半晌,才出声问了一句,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曲元见没有人说话,便上前说道:“臣见常大人迟迟未归,就让人去寻,哪里晓得在林子里……瞧见了常大人的尸体。”

“是何死因?”

“禀陛下,常大人眉心中了一箭。”

元帝扫视了一眼站在底下的人,眼光不着痕迹的又瞧了瞧宋端,见他面容憔悴,皱眉沉默不语的模样,也猜测是不是他做的。

宋端几斤几两他清楚,射箭的本领也是一等一的,再加之自己有意无意的暗示过好几回,他趁机杀了常谦来讨好自己也是极为可能的。

至于这常谦,死就死了吧,冥顽不灵的老顽固,自己忍他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。

想到这里,元帝清了清嗓子道:“狩猎场里难免会被乱箭射中,这……常爱卿怕是被流箭所伤,因公所亡,常爱卿品行端正,为人清廉,追封为大理寺少卿,大葬了吧。”

流箭能刚好射中眉心!?曲元咬紧牙关,终究还是不甘心,他张嘴,话还没有说出口,就被打断。

“曲爱卿不必多说,按朕刚刚的吩咐去办,都散了吧。”

皇帝不想深究,他有什么办法?

曲元冷冷的蔑了宋端一眼,将这笔账算在了他的头上。

至于宋端,从始至终就没有说话,也没有半点表情。

因常谦的死,春狩提前结束了,众人从京郊回了城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