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,惠妃娘娘住咸池殿正殿,陆才人入宫不及一载,又无诞下皇嗣,因而住在咸池殿配殿。”王守珍似是没有听懂卫暄话中的意思,神色不动如山。
卫暄见了微微勾了勾嘴角,淑妃说审出来的不尽不实倒也不是瞎说,想来一个小小的才人,又是寒门出身,如何能这般不着痕迹的将一个小宫女送到安仁殿来,便是那位常年吃斋念佛的惠妃,也比陆才人的嫌疑要重。
卫暄随着王守珍到了安仁殿后殿,那个小宫女正是被关在一个放杂物的小屋子里。
卫暄走到门口就不再进去了,只端端站在窗下,王守珍是个伶俐人,一下就领会了卫暄的意图,急忙恭敬的将窗户开了一条缝。
卫暄透过那条细缝朝里看,却见那个小宫女正一脸颓丧的瘫软在角落里,衣服还是穿的好好的,除了脸色苍白一些,脸上手上并看不出受刑的痕迹,反倒是眼中透着一股绝望和恐慌,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卫暄看了半天,便不再看了,内侍省的手段他虽未见过但也听说过的,用刑不留痕迹只是小意思,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才是最可怕,这个小宫女,只怕是已经崩溃了,就看着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,她这儿只怕是问不出什么了。
卫暄转身便离开了小屋子,王守珍脸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惊,急忙跟了上去,低声道:“殿下?”
“明日便将她送到内侍省吧。”卫暄一脸的冷漠。
王守珍听了这话不由一愣,直到卫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,这才反应过来,急忙躬身领命:“是。”
他们二人都知道,将这个小宫女送去内侍省的意味,不过是一死罢了。
卫暄其实也是同情她的,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她最美丽的年纪便要凋零,这无论放在什么时代都是一件残酷的事情,但是这件事他却不得不做,因为生在这个波云诡谲的环境之中,不是你死就是我亡,他可怜别人,可别人不会可怜他,他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。
而王守珍在这一刻终于明白,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温柔少年,终于在此时露出了属于皇室子弟冷酷的一面。
等卫暄回到安仁殿时,里面却是一派温馨之色,明嘉终于睡醒了,被身边伺候的姑姑抱了出来,此时正窝在淑妃的怀里,一下一下的摸着淑妃手腕上的翡翠珠子,突然看见卫暄进来了,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:“五兄!五兄!”她仰着一张苍白的笑脸望着卫暄:“五兄可给我带了琉璃?”
卫暄去楚州探望楚王,而楚州身处淮南道,与扬州十分相近,前几年扬州的工匠炼制出了琉璃敬献先帝,一时间名声大噪,楚州与扬州相近,琉璃也做的十分好,当时他出发之时明嘉拉着他的衣袖十分不舍,他哄她要给她带琉璃,这才让她松了手。
“自然给你带了,只是如今还在外面的车里,明日就给你送进来。”卫暄轻轻的揉了揉明嘉的头发,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。
明嘉嘟着嘴甩开卫暄的手,闷声道:“五兄老是揉人家的头发,都不漂亮了。”
卫暄笑着眯了眯眼:“明嘉即便是头发乱了也漂亮。”
“就会说些好听的。”明嘉嘴里不服气的嘟囔,脸上却早就笑开了,苍白的小脸上也泛起了几丝红晕。
看着他们兄妹二人玩的开心,淑妃脸上的神情也舒缓了不少。
“好啦,五郎你就别再逗她了,明嘉现在身体不好,还要好好歇息才是,如今也见过五兄,让姑姑抱你进去吧,小心又吃了风。”淑妃一脸慈和的看着明嘉。
明嘉虽然有些小性子,但是却十分识大体,知道自己身体不好,也不忍兄长母亲担心,虽然不舍卫暄,但是还是听话的被姑姑抱了回去。
等明嘉进去了,卫暄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,他神情沉重的看着淑妃,低声道:“此事不易。”
淑妃攥了攥手中的帕子,眼底闪过一丝厉芒:“你且放心吧,总能查得出来的,那小宫女也不是全无破绽,陆才人也不是好相与的,小宫女扯出陆才人,陆才人难道还会坐以待毙?我不怕她动,只怕她不动!”
卫暄微微弯了弯嘴角,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,只是这份笑意却从未到达眼底:“内宫之事母妃做主罢,外面的就让我来查。”
淑妃点头应了。
正在此时,却听闻殿外禀报,衡阳公主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