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湛脸色铁青，勉强的勾了勾唇，声音透着一丝喑哑：“当是不会吧。”
卫暄并未察觉裴湛的不对，依旧自顾自的道：“表妹可是长安城出了名的母老虎，若是母妃真的让我娶表妹，那可就惨了。”
卫暄口中的表妹，乃是靖国公世子薛城的嫡女薛莹，据说性如烈火，形似夜叉，十分凶悍，在长安的闺秀中，独树一帜。
当然了，薛莹并没有传说中的这么夸张，她不仅不丑，还很漂亮，反正卫暄见过这么多女子，薛莹的容貌绝对在前列，但是她的性子，却是的的确确比烈火还要猛，丝毫不掺假。
而且因着她家学的缘故，薛莹小时还习过武，卫暄自来便有些怕她。
裴湛依旧低着头，并不接话。
卫暄此时才察觉出不对，急忙看向他。
“怎么了？你感觉不舒服吗？”他急忙上前问道。
裴湛摆了摆手，并不让卫暄走上前来，只低声道：“我无事，只是有些心悸。”
卫暄面上发急，急忙道：“我去把孙思宏给你追回来。”说完就要往出走。
但是刚一转身，便被裴湛扯住了袖子。
他忍不住转身，看到的却是裴湛勉强带笑的脸：“我无事的。”
他的眼底依旧温柔，看着卫暄的时候，就好似深厚宽广的大海，沉静且深沉。
卫暄看他真的无事，这才松了口气：“你可真是吓死我了。”
裴湛轻轻的笑了，透着一抹淡淡的涩，拉着卫暄坐下，温声道：“殿下，陛下给您选妃的事儿，您是怎么想的。”
听见裴湛旧事重提，卫暄倒也陷入了思索，微微沉吟了片刻，这才道：“我之前倒也想过这件事，不过并没有什么好人选，但是父皇也允了我，这次可先选侧妃。”
裴湛听了捏着袖口的手却是一紧，有些勉强的笑了笑：“如此却是不妥，若是先选侧妃，那么日后王妃进门，只怕后宅不安，为日后计，殿下还是要慎重。”
卫暄听了倒也觉得有理，妻妾之事最是让人头疼，而且他也并不准备娶那么多人放在后宅，还是选个靠谱的王妃最重要。
“你说的也是。”卫暄点了点头：“我待会儿将这事回了母妃，让母妃操心去吧。”
如今有淑妃在，他倒也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费脑子。
裴湛见他如此随意，脸色倒是好看了几分，又道：“薛家娘子其实就很好，殿下为何不喜？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带着试探的意味的，一双墨一般的眸子，紧紧的盯着卫暄。
卫暄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：“表妹的确很好，只不过性子太强了些，我还是喜欢温柔一些的女子。”
这倒也是真的，不过更重要的事，卫暄这许多年，在宫里见惯了后宫诡谲，他并不想将薛莹也拉入这个漩涡，她那样活泼好动，那样生气勃勃，就该继续这样好好的活下去，而不是在这陈腐的宫殿中腐朽。
裴湛垂下了眸，许久才道：“这倒也容易。”
卫暄一怔，急忙道：“难道你心中有人选？”
这倒也是奇了，一身清华的裴小郎，竟然也知道这些针头线脑的事情。
裴湛看着卫暄惊讶，唇边微微勾起一个笑，这才道：“我听母亲说起过，柳家小娘却是温婉。”
“柳家？”卫暄忍不住一愣，继而又瞪大了眼：“你是说柳表姐？”
淑妃是靖国公次女，靖国公长女薛柔嫁入河东柳氏，柳氏敕封安国公，而薛柔嫁的，正是安国公世子薛安平，两人婚后育有一子一女，卫暄口中的柳表姐，正是嫡长女柳令婉。
“虽说是表姐，但是却也只比殿下大了两个月，殿下不必担忧。”裴湛垂着眉眼恭声道。
卫暄却是有些有口难言，半天才挣出了几个字：“可是表姐早有婚约！”
这话一说出来，他却是自己都后悔了。
裴湛抬起头看向他，看着他皱巴巴的神色，唇边浮出一抹笑：“殿下也该知道的，那位琅琊王家的公子，半年前就坠马身亡了。”
卫暄不由苦笑，他当然是知道的，这件事发生之后后，薛柔还曾来淑妃这儿哭诉，后来还是淑妃承诺一定给柳令婉看个好的，这才安抚好了薛柔。
但是卫暄说不出口的是，他的这个表姐，对那位王公子却是真的情深意重，即便是之后淑妃给她说了好几个世家公子，她都毫不动摇，倒是把薛柔弄得着急上火，隔三差五的就会来找淑妃商议对策。
只是这句话他却不能宣之于口，不说有损柳令婉的名节，也并无任何意义，因为在现在这个时代，在他这个地位，说这个实在有些可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