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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脱靴(二)(3 / 3)

他向前踏了一步。

脚下堆积的纸张发出细碎的**。这一步很慢,却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压迫感,仿佛踏在周铮的心跳上。

周铮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,如同拉满的弓弦。他抱着卷宗的手指因用力而失去血色,见到卷宗里封存的东西,那刀刃里、那刀冤屈、那份足以将眼前搭档彻底撕裂的过往,正透过封皮,冰冷地灼烧着他的掌心。

“临野……”周铮的声音干涩嘶哑,试图在那片冰封中找到一丝缝隙,“这案子…到底怎么回事?二十年前…你父亲…陆建国他……”他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,仿佛在触碰一块烧红的烙铁。

陆临野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。他像是根本没听见周铮的话,或者听见了,却只当作是尘埃的嗡鸣。他的视线,只死死钉在卷宗上,如同被磁石吸引。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,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。他只是向前,一步,又一步。

距离在无声的压迫中缩短。三米…两米…一米……

就在周铮以为陆临野会再次暴起抢夺时,陆临野却在他面前一步之遥处停,进到绝境的凶言眼中,刀云顺路山的、取深沉的痛苦?又或者,仅仅是他濒临崩溃的错觉?

这丝微光转瞬即逝,快得让周铮无法确认。

“周铮。”陆临野的声音响起,低沉、平缓,却像裹着冰渣的砂纸,磨过周铮的耳膜,“把它给我,现在。然后,忘掉你看到的名字。”他缓缓地、极其缓慢地,向周铮伸出了手。那只手稳定得可怕,没有一丝颤抖,五指张开,掌心向上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、最终通牒般的姿态。

这不是请求,这是命令。是最后一道界限。

周铮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。骨节分明,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却蕴含着足以捏碎钢铁的力量。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怀中的卷宗上。“陆临野(被告之子)”那几个字,如同泣血的控诉,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。

忘掉?如何忘掉?陈哲用死亡敲响的警钟还在耳边回荡,这卷宗里锁着的,很可能就是撕开眼前这司法黑幕的第一道裂口!也是撕开陆临野那深不可测的过往的第一道裂口!这卷宗,是陈哲“倒脱靴”弃子反击的关键一环?还是……陆临野深渊的入口?

时间仿佛凝固。窗外的警笛不知何时已经远去,房间里只剩下两人沉重压抑的呼吸声,和纸张飘落时细微的沙沙声。

周铮抱着卷宗的手臂,肌肉绷紧到了极致,又缓缓地、极其艰难地松弛了一丝。他看着陆临野那只伸出的、带着最终审判意味的手,眼底深处,属于刑警的锐利光芒与巨大的困惑、还有一丝被背叛的痛楚激烈交锋。

终于,他极其缓慢地、仿佛每一个动作都重若千钧地,抬起了抱着卷宗的手臂。

陆临野冰封的眼底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。他的手,依旧稳稳地伸在那里,等待着。

然而,周铮的手臂抬到一半,却停住了。他没有将卷宗递过去,反而将它抱得更紧,紧贴着自己的心脏。他的目光越过陆临野伸出的手,死死锁住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,一字一句,带着沉重的力量砸向凝固的空气:

“陆临野,”他叫他的名字,声音嘶哑却清晰,“告诉我,二十年前,陆建国那个案子……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
这句话,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,瞬间击碎了陆临野强行维持的、脆弱的平静。

他眼底那点微不可察的波动瞬间被冻结、碾碎!冰封的面具彻底崩裂,滔天的戾气和一种被彻底触犯的狂怒如同火山熔岩般喷涌而出!他伸出的手猛地攥紧成拳,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!那拳头上凝聚的力量,足以将任何阻碍轰成齑粉!

“你找死!”一声如同地狱传来的咆哮,陆临野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黑色残影!不再是索要,而是最直接的毁灭!带着千钧之力的拳头,裹挟着足以将周铮连同他怀中卷宗一起粉碎的狂暴杀意,悍然轰向周铮的头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