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说着,浑浊的眼睛里闪现出一点儿泪花,他说道:“这位爷,我看您是富贵人家出身,不如您将我这小孙子带去当个下人吧,您别看他现在瘦成这样,但是吃饱了一准儿有力气。”
老人又跪下给北堂谨瑜磕了磕头,说道:“您收留了他,好歹能保他一条命,他跟着老头子,最后只会饿死的。求求您了。”
北堂谨瑜将老人扶了起来,无比悲悯的看着他。
他何尝不想救了这孩子,但是他救得了这孩子,救得了齐州所有挨饿的灾民吗?他枉为天子,竟然让他的子民受这样的苦。
这里的百姓连观音土都没得吃,他这个大周的皇帝,有什么脸面坐在金銮殿中吃山珍海味?
北堂谨瑜握着老人粗糙的双手,说道:“老大爷,官府不是拨了银两赈灾吗?还有粮食,朝廷难道没有发放赈灾粮?”
“唉,粮食?刚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开设了粥棚的,也给各家都发了粮食跟银两。”老人嘴角露出了悲苦的神情,“可是朝廷发给各家的银两跟粮食能有多少呢?赈灾的粮食跟银两从京里一路拨到齐州,层层官员盘剥,到了百姓手里已经所剩无几了。再说那粥棚,说是粥,其实就是清水,里面飘不了几粒米。再后来就连这样的粥都不再发给百姓了。”
可恶,听了老人的话,北堂谨瑜愤怒的想起了岳太傅的奏折,岳太傅多次上奏齐州的赈灾工作并不见明显效果,弹劾齐州大小官员存在贪污赈灾银两。
那些号称百姓父母官的人,怎么能贪这样的钱,他们的心难道是黑的吗?
那些拿着朝廷俸禄的官员,竟然敢发这样的财。北堂谨瑜气愤的想,他一定要重重的查办这些官员。
他不仅要救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孩子,更要救齐州无数挨饿的灾民。他是大周百姓的皇上,天天听着百官们歌功颂德的恭维,可是,他的子民却受着这样的苦难,他有什么资格做他们的天子,受他们的参拜呢?
“大爷,您放心吧。这个孩子绝对不会被饿死饿坏的。”北堂谨瑜目光坚定,向老人保证道:“齐州这么多难民,也一定不会再流离失所,忍饥受饿的。”
北堂谨瑜将自己身上的银两拿出来,送给老人,说道:“这些钱您先拿着,给大家伙儿买些干粮吃。”
看着这么多灾民,高洺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。她前世虽然曾经是孤儿,但是凭借自己的努力劳动,即便是在最苦的日子,也没有落魄到要靠吃观音土维持生命。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灾情。
楚国使节的队伍继续向前走,一路上灾民连连,等进了齐州城,整个城里都是死气沉沉的,商铺都倒闭了,路旁的人家十室九空。
见北堂谨瑜跟高洺湖脸色不佳,楚齐光心里很清楚,一个皇帝,看着自己国家的百姓忍受着灾情跟饥饿,怎么能心安呢!
他出言安慰高洺湖,说道:“齐州连年大旱,造成粮食颗粒无收,百姓们流离失所,灾情不断,这都是天灾。即便是你作为皇帝,也没有办法让上天降水,你不必自责。”
北堂谨瑜一巴掌拍到马车的车窗上,他气愤的说道:“怎么不是皇帝的责任?百姓受苦难道不是皇上的责任吗?朝廷开仓赈灾,拨了粮食跟银两,那些官员可好,层层盘剥,他们怎么能发这样的财?那些官员不是皇上选拔的?不是皇上任用的?出了这样层层盘剥,贪污赈灾银两的事情,皇上竟然没有查明,没有重罚这些黑心的贪官,难道不是皇上的责任?”
北堂谨瑜怒目圆睁,句句质问皇上。他是帝王至尊,此时虽然是娇弱的女儿身,又被楚齐光给装扮成一副焦黄面容的猥琐小个子男人,但是此刻,他帝王的气场从内而外散发出来,强大而有压迫力。
楚齐光惊讶的看着北堂谨瑜,没想到大周的皇后娘娘气场这么强大。更让他惊讶的是,这位皇后娘娘性情耿直到如此地步,当着大周皇上的面,指责他不是一个好皇上,指责他让百姓受苦,指责他用人不当,赏罚不分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