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惜沉溺在欢乐满足中的日子总是短暂的,很快便到了正统九年的最后一日,除夕夜。
不得不感叹一句,时光如水,自己来到这个世界,已经五年了。颖姝有些格外想家,想在现代的王爸王妈,想想自己的那些闺蜜。不知道自己不在,他们究竟会怎样。
然后再看看周围张灯结彩四下红纸,时不时还有烟火鞭炮在耳边响起的声音,满满的节日氛围,可惜——自己全然感受不到过年的喜悦。
无论是现代的还是古代的亲近之人,都不在自己身边。
沈家是皇亲国戚之家,按照规矩是要除夕夜入宫陪宴的,本来全家都应当去,奈何沈家两个孕妇多有不便,因此这偌大的公主府便只有金氏与颖姝一人了。
古代的规矩,嫁出去的女儿是不能在除夕夜回娘家的。虽然金家与汪家如今都不怎么在乎这条规矩,但是无论是颖姝还是金氏都很自觉地没有回去,毕竟过了子时,各自的丈夫该回来也就回来了。
两个妯娌便是凑在一起吃了年夜饭,两人都是强装轻松笑意,只是眉间都不觉深蹙了几分来,便是勉强说笑也都是意兴阑珊,甚是无趣。
其实金氏是个极其好相处且爽朗的人,浅浅几口酒下肚便是对着颖姝很是歉疚地道:“弟妹啊,真是对不住。那日宫变,本该是我入宫的。却是不想,害你白白承受了那么多委屈,再者,小叔随军出征,更是……”金氏不知该如何说下去,便是“唉……”的长长一叹,情绪游戏低落地低下头去。
“嫂子别说了。这家里,不是你便是我,不是阿斌便是大哥哥。可哪里有叫小侯爷出征的道理?其实这事换谁都一样,都是命罢了。再说了,又不是什么死人的事情。”
金氏忙地冲着地上啐道:“呸呸呸,这大过年的,你这说的什么话?”说罢金氏又强迫颖姝呸了三口,又敲了三下木桌子,这才算是完。
金氏神色郑重地嗔道:“可不敢这么说的,这毕竟是大过年的。”金氏想了想,便是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织金手绣祥云蝙蝠万寿模样的香囊,将她放在颖姝手中:“好弟妹,我和你大哥哥思来想去,总觉着是我们夫妻对不住你们。只是我也实在做不得什么,因此你大哥哥便画了花样子,我亲自用线绣的这小玩意儿,到时候你给小叔叔带着,缝制在衣服里啊什么的,都算是我们做哥哥嫂子的一点心意。你放心,我已然请了真德观仙师开过光了,定能保斌兄弟平平安安的。”
颖姝笑着收下,心中却是又沉重了几分。
这新年了,等再过几日,岂不是就要出征了。到那时,就不知要分隔几个月了。自己,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沈斌这般长的时间呢!
越是这般想,心中便越是闹心,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,竟是一点兴趣也无,只满脑子都是那个爱笑的傻子。
勉强撑了一会儿,颖姝便觉着累了,金氏瞧得出颖姝面上的疲惫之色,便是拍了拍颖姝的肩,只也说自己累了,又嘱咐颖姝不必循着规矩守岁,便先走了。
送走了金氏,颖姝便命人撤了饭桌,也不洗漱,只和衣便斜靠在床上。
月光透着窗纸渗了一星半点到了室内,朦胧点点,隐约似梦,有时还能带进来一点烟火升空时的光亮,恰如彩色的梦,绚烂美好……
可美好,总是稍纵即逝的。
就像是今夜,本该是沈斌陪在自己身边,那样所有的一切便都不值得担心了。
然而一想,便是今夜一起度过了,可不久的将来,沈斌也会从生活之中暂时消失一点。
她无助地看着窗格,隐约看着时不时被烟火照亮的黑夜,多美好啊,多喜庆啊。
可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,还满身的疲倦。
这样想着想着,便是不觉睡着了。
……
睡梦中,隐隐有男人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回响在耳边,轻飘飘的,像是一阵风,吹的心里痒痒的,也暖暖的。
“怎么和衣便睡了?也不盖个被子,这会子倒是不心疼你的织金马面了?瞧瞧这褶子,都歪了。”男人轻轻扯着自己的身上的白福玉兔织金马面上的褶子,只听得他“啧啧”道:“财迷如今竟是这般不爱惜裙子了,快起来啦,这般睡孩子也会跟着着凉的。”
那感觉,如此真实,像是亲身经历,而不像是梦。
不……就不是梦,是男人真的在自己身边。
颖姝揉了揉眼睛,迷迷糊糊地竟真是见着穿着红色圆领吉服袍子的男子坐在自己身边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