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遥没兴趣听这些八卦，但一群人围在他桌前叽叽喳喳，他不想听也听了一耳朵。
“家里有什么关系啊？”武涛有些好奇。
“那就不清楚了，说什么的都有，是真是假也没人知道。”有人耸耸肩，“还听说他跟外头的一些混混也有关系，进了个什么组织，天天得给人交保护费，太扯了。”
“还有上杆子送钱的？”其他人惊讶，“这什么神奇的操作？”
“交保护费，你就是那些人的小弟了，遇到什么事有人给你撑腰啊。”有人道，“可不就觉得自己牛逼了吗？”
顾遥没说话，拿了课本随便翻着，同桌陈枝枝倒是听得津津有味的，似乎还挺有兴趣：“他惹过什么麻烦啊？记大过的都是什么事儿？”
“不清楚，有说是拿刀伤了人的，还有说是打了老师。”同学压低了声音，“一个女老师，好像刚毕业工作没多久吧？不知道怎么跟他打起来了，把人老师眼睛都打肿了，那老师后来辞职了。”
“还有说他跟人干仗，”有人道，“拿椅子敲破了人家脑袋，还扯了皮带抽过人，把人脸上背上都伤了，鲜血淋漓的。”
几人说着，都不约而同看向顾遥，武涛也担心起来：“这人是不是记住你了？”
顾遥不耐烦：“记住了怎么了？要打就打，怕屁？我还怕他不敢来。”
他说着，无意识地往陈枝枝那儿看了一眼，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瞎逞什么强。
这要换做平日，他也懒得多话，他向来觉得喜欢往外放狠话的人看着格外傻逼——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，大概是被江一顺意义不明的眼光刺激得有点窝火，这会儿又当着陈枝枝的面，于是没忍住多了两句嘴。
说完这话顾遥又后悔了：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格外中二傻逼。
陈枝枝却完全没注意顾遥复杂纠结的少男心，她一边听一边在本子上写写写，周围有女生好奇凑过去看：“枝枝，你写什么呢？”
“素材。”陈枝枝笑眯眯地，“多说一点啊，这些都是我的素材。”
“哎，陈枝枝你写小说呢吧？”有人反应过来，“写得什么？让我看看呗？”
陈枝枝半点不含糊：“同人文，耽美的，要看吗？”
武涛好奇：“耽美是什么？”
旁边有女生捂着嘴挤在一处咯咯咯笑起来，顾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自己脸上烧得慌，没勇气往陈枝枝那边看一眼。陈枝枝说：“一种文的类型，就像你们看的什么……修仙文啊，电竞文啊，懂吗？”
“啊。”武涛大概明白了，“那耽美是写什么的？”
“男生喜欢男生。”有女生喊了一嗓子，其他女生顿时哈哈大笑起来。
武涛：“……”
武涛愣了半天，问陈枝枝：“你喜欢写这种的？那什么……这叫腐女，对吧？这个我知道的。”
陈枝枝点头。
武涛顿时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顾遥，顾遥扶住额头，不想说话。
中午放学的时候，武涛跟顾遥勾肩搭背，低声说：“这玩意儿你能接受吗？”
“我接受个鸟蛋？你放什么屁呢？”顾遥顿时眉头都要竖起来了。
“不是，”武涛哎了一声，“我是说她的爱好，你能接受吗？我之前跟你说的……”
武涛左右看看，压低声音，跟接头暗号似地道：“情书你写了吗？要不咱们再等等？你看你能不能接受她这爱好……”
顾遥啧了一声，深呼吸一下：“晚了。”
武涛一愣，顿时低低地“我艹”了一声：“你写了？不是，你已经给她了？你这效率也太快了吧？那她怎么说？”
顾遥原本就是一个做事很有效率的人，他不喜欢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，要做就做，不做就认怂，就这么简单。
但这一回，他也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太草率了。
06.帮忙
“我……”顾遥叹气，“我没落我名字，但她知道是我了。她的意思是……我要不能接受她这爱好，趁早断了念头。”
“可以啊。”武涛瞠目结舌，“不愧是你看上的人，这性子真是够直接的。她直接就告诉你她喜欢写那玩意儿了？”
武涛顿了一下：“我没有贬义的意思啊，就……你懂的吧？哥们儿笔直笔直的。”
顾遥踹了他一脚：“我知道！我这不也……纠结嘛。况且她说这些的时候半点都不避着，上课的时候我还看见她偷摸写小黄文了。”
“你看见了？”武涛顿时又来了兴趣，“写得什么内容？看见了吗？”
顾遥脑子里顿时闪过了各种无法言说的XXOO。
这倒是不用偷看，陈枝枝可是大方地直接递给他看了。
顾遥顿时想扶住额头呻-吟一声，这也太他妈刺激了。
武涛见顾遥脸色变了又变，表情渐渐从好奇变为了同情，他重重拍了拍顾遥的肩膀：“辛苦了。”
两人去学校后门吃了午饭，准备逛一会儿再回学校，只是刚从小胡同里钻出来，就被人堵在了路口。
为首的正是上午才见过面的“狗东西”，身边还跟着几个一看就不是学校里的社会人士。
顾遥粗略一扫眼，大概得有七八个人，胖瘦高矮都有，还有的穿着破洞背心，破洞鞋子，头发弄成了个莫西干，脖子上和手臂上都有纹身。
顾遥往前了一步，护住了武涛，低声说：“我让跑你就跑，从后面绕出去找人报警。”
武涛应了一声，紧张道：“你小心点！”
话音没落，那头狗东西半点废话都没有，直接带着人就冲了过来。
顾遥大喊一声：“跑！”
随即将书包直接扔在地上，抬手挡住了最先冲过来的一个花臂男的拳头。
顾遥从小练拳击，虽说也就每个周末去练一练并不算多专业，但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好歹有点自保能力，不至于手足无措吓得尿了裤子。
他挡住对方拳头后顺势一个弯腰，躬身握拳就对着对方肚子揍了过去。
对方立刻捂着肚子摔到了一边，顾遥抬起拳头，半挡在脸前，架势立刻端了出来。
“呵，练过的？”狗东西冷笑一声，“我看你一个人怎么对付我们一群人！”
说着几个人居然从腰后摸出了东西。
顾遥一看，瞳孔猛地一缩，但更多的其实还是疑惑——你们出个门腰上还带棍棒，以为闯江湖还是怎么着？吃个饭坐下的时候弯得下腰吗？不麻烦吗？
他脑子里简直闪过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，随即反应灵活地避过了冲他过来的当头一棒，心里也是无奈：拿个武器瞎挥也能算打架吗？他们拳击班八岁小朋友动作都比他们干净利落。
顾遥没有硬抗，几个闪避后差不多观察清楚了对方的武力值，心里松了口气。
他一把抓住了这其中武力值最弱的一个人的手臂，拉过来逮着手腕往后一拧，同时抬脚踹在对方膝盖窝里，那人猛地站不住跪了下去，他顺势接过对方的“武器”，抬手挡住了从侧面过来往他肩膀上砸的一下。
挡住之后，他打棒球似地双手握了棍子一端，努力做了一个全垒打的动作。
这一下直接打在对方侧腰上，第二下紧跟着打在大腿上，第三下在手臂上，对方立刻丢了棍子都不知道要先弯腰挡腿，还是先抱胳膊了，直接往墙角靠去。
顾遥没停手，回头冲着闹得最厉害的狗东西冲了过去。
只是他人还没冲到，狗东西却丢了棍子，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把□□。
狗东西像是耍杂技似的，□□在手里飞快地晃了两圈，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，顾遥本来要往对方腿上抽的一棍顿时改了方向，准备冲着对方手里的刀砸过去。
狗东西耍刀却是一把好手，他单手迅速换了刀，右手向下一抄抓了顾遥砸过来的棍子另一端，左手握着刀就冲顾遥腰侧捅过去了。
顾遥再怎么练拳击也没有街边不要命地斗殴经验，这一下只觉得浑身发凉，膝盖也有点发软，但对方还没来得及凑近，一只手突然从狗东西背后勒了过来，直接将狗东西脖子勒住，一把往后拽了出去。
狗东西踉跄了半圈，差点摔在地上。
与此同时顾遥背后有人一棍子砸在了顾遥肩膀上。
顾遥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狗东西和他的刀上，这一下没避开，但拽开狗东西的人已经冲了过来，对方身高腿长，一步就冲到了顾遥面前，拉开顾遥一脚踹到了对方肚子上，将人踹飞了出去。
随即他指着几个要围上来的人大喊一声：“还来？！警察马上到！”
顾遥捂着肩膀，有些错愕：“江一顺？”
第4章
07.去医院
武涛气喘吁吁从路口那头跑了过来，冲身后不远处喊着：“这、这边！”
苟冬行一听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他身边的一帮人立刻转身跑了，甚至没人多去看一眼苟冬行
苟冬行一个人顿时尴尬得不行，恶狠狠地扔下一句：“你们等着！”
顾遥一肚子火气正要发作，被江一顺拦了一下，他抬头去看，江一顺对着他挤了下眼睛。
顾遥：“？？？”
苟冬行跟着那几人一起跑了后，武涛才低声道：“走、走了吗？”
“走了。”江一顺也松了口气，随即皱眉看向顾遥，“你肩膀受伤了。”
他亲眼看到那一棒狠狠砸在了顾遥肩头，武涛一听立刻急了，道：“大遥！你受伤了？伤哪儿了？”
顾遥还一脸懵，往两人身后看了看：“警察呢？”
江一顺乐了：“哪儿来的警察？那种情况……等人来了你不定被揍成什么样了，来不及。”
顾遥睁大眼，武涛抓了抓脖子说：“你让我去叫人，我刚绕出去就碰到江一顺了，他就想了这个办法……”
顾遥明白了，捂着肩有些错愕地看向江一顺：“你不怕他们回过神来，下次这招就不灵了？”
“下次就下次再说呗。”江一顺看看他，“你还能总被他们堵啊？”
武涛有些担心：“那说不定啊，苟冬行那个人……据说是个睚眦必报的，心狠着呢。平日跟他无冤无仇都能被找茬，这有了矛盾，还不得见天蹲着守你啊？”
顾遥吸了下鼻子，努力想站直了，却发现自己一绷直了肩膀就疼得钻心，他嘶了一声，说：“这回是我没预料到，没有下回了。”江一顺看他一眼，抬手轻轻在他胳膊、肩膀上按了一下。
顾遥毫无防备一下就炸了：“艹你……！”
江一顺道：“肩胛骨伤着了吧？去医院看看吧，估计骨折了。”
江一顺将顾遥扔在地上的书包捡起来，甩在自己肩头，说：“我带你去吧，那个谁……”
武涛忙道：“我叫武涛。”
“武涛，”江一顺点了下头，“你帮他请个假吧。”
“那个……”武涛有点愣，“我陪他去就行了。”
“再碰上那群人呢？”江一顺挑了下一边的眉毛，“你战斗力不行吧？否则他也不会让你去叫人了，我嘛好歹还能打一下，我陪他去吧。”
武涛迟疑地看了眼顾遥，顾遥这会儿回过味来了，肩膀疼得不行，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滑下，也顾不上说话了，就想能先去医院再说，谁陪自己去都无所谓了。
武涛只好点头，两人扶着顾遥走到大街上，叫了车，武涛帮着把人扶进车里，还道：“那……江一顺麻烦你了啊，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“好说。”江一顺一点头，关上了车门。
等车开出去后，后视镜里武涛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
江一顺笑着说：“你这兄弟不错啊。”
顾遥不想说话，头靠在窗户上一下下轻轻撞着，似乎想转移点注意力。
江一顺看了他一眼，说：“你这也是巧了，苟冬行那家伙不可能这么快就在外头守人，估计是撞上了。”
顾遥烦躁道：“是谁害的？”
江一顺挑眉：“是我害的吗？”
“不是你是谁？”顾遥道，“我见你就没好事，艹……”
江一顺乐了：“我倒觉得咱们这叫有缘。”
“有什么？”顾遥总算转头看了他一眼，“你是不是语文没学好？对‘有缘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？”
顾遥认真疑惑的表情太可乐，江一顺笑了半天：“得，看在你是伤者的份上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。”
虽然顾遥很不爽，但到了医院他还是对江一顺有了点改观。
这人背着两个人的书包，跑上跑下地帮忙挂号，拍片，能不让顾遥走动，他就会让顾遥坐在椅子上等他，他去找好了位置再过来将顾遥扶过去。
去拍片路上他还找了一辆轮椅，让顾遥坐了，推着他一路过去。
顾遥长这么大还头一回坐轮椅，被周围的病人或病人家属看着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。
江一顺个头高，看着又成熟，好几次被医生误会成是顾遥哥哥，叮嘱的话都冲着江一顺说，看都不怎么看顾遥一眼。
顾遥：“……”
等出来后，江一顺去拦车，顾遥脸色复杂地看着男生高大的背影——江一顺个头高，手长腿长，看起来整个人都很有压迫感。大概是没有合身的校服，所以他穿着便服，简单的白T恤加黑色运动裤，踩了一双高帮的运动鞋，抬手的时候能看到手臂肌肉微微鼓起，虽说医院里有中央空调，但此时顾遥站在他背后才注意到，江一顺背后还是被汗湿了一片。
顾遥想：这人其实挺不错的。
江一顺拦了车过来扶顾遥过去，还没等拉开车门，就被两个抱着孩子的女人给抢了车——一个女人突然拦在他们前头，另一个女人抱着孩子二话不说钻进了车里。
顾遥目瞪口呆，还没回过神，江一顺已经飞快地拉开了车门，不让人把车门关上。
“我们赶时间。”抱着孩子的女人冲外头喊，“你们等一等下一辆吧！”
顾遥被这理所当然的话给逗乐了，就觉得自己今天出门大概是没看黄历，真是走哪儿哪儿不顺。
他还没开口，江一顺就先说话了：“我们也赶时间，请你下车。”
还拦在江一顺面前的女人不满道：“你这小伙子，让一下怎么了？没看我们抱着孩子吗？”
江一顺睨了她一眼，指了指顾遥：“没看这胳膊吊着吗？这也是个孩子，还受伤了，你们好手好脚地跟伤员抢车，出门忘带脸了吧？”
“你这人怎么说话的！”拦在前头的女人立刻骂了起来，“你骂谁没脸？”
“谁答应我骂谁。”江一顺懒得跟人扯皮，“赶紧地下车，别耽误彼此时间，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听不懂人话？”
前头的司机也转头道：“这车是人家小伙子先叫的，总得讲个先来后到吧？”
“一辆破车还金贵上天了！”里面的女人抱着孩子下了车，嘴里骂骂咧咧，“世风日下！”
顾遥本来火气就还没消，这一句话听了真是忍不了了，他转头看着被抱在女人怀里的小孩子——那是个小男孩，大概有六、七岁的样子了。
“小朋友。”顾遥上车前说了一句，“没办法选择出生不是你的错，但我很同情你，希望以后你能学会‘世风日下’的正确用法，免得在外面乱用词语丢人现眼。还有，记得出门前一定要检查自己的脸有没有带上。”
那女人立刻抱着孩子往回退了一步，仿佛生怕顾遥教坏孩子似的，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，江一顺就把车门给顾遥关上了，随即从另一头上了车。
等车开走了，顾遥才往后靠在椅子上，低低骂了句：“都什么玩意儿。”
司机在前头笑了说：“有些人就是这样，活像你欠了她的，你们这脾气还算好的了，我还遇到过为抢一台车直接在车门口打起来的。”
“伤员。”顾遥指了指自己的胳膊，“哪儿打得起来。”
司机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，顿时笑了半天。
顾遥叹气，转头看了眼江一顺，就见江一顺正靠在窗边，也没多话，但嘴角一直是翘着的。
顾遥想：这人总是莫名其妙地笑，笑得令人不舒服，刚刚倒是不笑了，看不出来板着脸的时候还挺凶的。
08.参观
顾遥到了家门口，迟疑了一下左手搭在车顶上，吊着右胳膊微微弯腰朝车内看：“今天谢了，来我家喝点东西吧？”
从这个角度看江一顺，人高马大的男生坐在车里曲着腿弓着腰，像被拘在小笼子里似的看着有些可怜巴巴。
江一顺看了眼时间：“可以吗？”
“我家这会儿没人。”顾遥拍了下车顶，往旁边让开了道。
江一顺下了车，付了车钱提着书包朝背上一甩，动作十分帅气：“哎我发现你书包挺沉的啊。”
顾遥叹了口气：“装着服装道具呢，能不沉吗？什么乱七八糟地都带在身上……”
“放教室里啊。”江一顺不是很理解。
“说是怕不见了，要求一定要随身携带。什么扇子、头带、配饰的，还有一双布鞋，啧。”
江一顺一下乐了：“谁会拿这些东西？”
“谁知道呢？”顾遥道，“之前不是有个班的班费不见了吗？”
江一顺想了想，好像是听说有这么回事，某个班刚交的班费转头就没了影子，收班费的班长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，哭得差点没厥过去，还是班主任好不容易给哄好了。
顾遥家很普通，普通的窗明几净，普通的摆着绿植和小小的金鱼缸，普通地养了只白毛狗，连进门的地毯都长得跟大多数人家的地毯一个样子。
江一顺进门左右看了看，顾遥家的狗就躲在客厅沙发那头冲他狂吠，他接过顾遥给的一次性鞋套套好了，将顾遥的书包放在了沙发上，那狗又一溜烟地躲去了餐桌下头继续狂吠。
“这狗叫啥？”江一顺指了一下问。
“没名字，捡回来的，”顾遥蹲下身，狗立刻就冲了过来，抱着顾遥的手撒欢，“按我妈的叫法就是蠢狗。”
“蠢狗？”江一顺一下笑了，那狗圆圆尖尖的耳朵立刻动了一下，转头看他。
“它很笨。”顾遥站起来，也没多解释。
“你卧室是哪间？”江一顺转头问。
顾遥伸手指了走廊尽头关着的门，单手拿了两只杯子出来接了水，看他：“哪有你这样的？一进门先问人卧室在哪儿？”“我就是这样的啊。”江一顺嘴角一挑，带了点坏小子的感觉，径直朝顾遥卧室走去，“我就喜欢看人卧室，怎么着吧？”
顾遥啧了一声，心说这人还真是不客气，拿了水杯跟过去：“水。”
顾遥一只胳膊吊着，踩着一双白色印有熊猫图案的拖鞋，拽了吧唧地把杯子往人面前一递，满脸不耐烦似地说“水”，让江一顺差点没乐出声来。
江一顺接了水杯：“谢啦。”
顾遥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了，又拉过椅子坐了，蠢狗一直在他脚下转悠，他就拿脚尖蹭狗的尾巴骨，说：“怎么样这位大人，参观的还满意吗？”
江一顺喝了口水，看了一眼顾遥的脚，随即四下环顾——
顾遥的卧室不大，一个衣柜、一张床，一张写字台就搁不下其他东西了。写字台上摆着小书柜，桌面上放着一台笔记本，整体的装饰色调是蓝白色，看着还算清爽。
墙上也没有贴什么海报，干干净净的，只有床头那一面墙上钉了几个木框相框，里面是一些顾遥从小到大的照片。
江一顺走到近前，细细打量，这几张相片大概是长辈心目中不同时期的顾遥“代表作”，有还是小婴儿时期的，光着身子坐在一只红色木盆里，笑得有些傻；还有上小学的，一身污泥，脚下踩着只足球，手里拿着一张奖状。
江一顺仔细看了看，大概是什么足球比赛的奖状。
还有初中时期开始变得不那么爱傻笑，有些拽拽地插着裤兜，脚分开站得恨不能把一条街都给包下来似的，扬着下颚在一个领奖台前的照片。
领奖台后面拉着横幅，写的XX中学第XX届艺术表演活动云云。
江一顺指着照片问：“你参加了这个？拿奖了吗？”
顾遥看了一眼，移开了目光：“没有。”
江一顺看他的表情：“表演的什么？我看这上头写的艺术表演活动？”
“关你屁事啊？”顾遥啧了一声，说，“你这个人好奇心怎么这么重，好奇心害死猫不知道吗？”
“我又不是猫。”江一顺喝了口水，说得理所当然的。
顾遥顿时无语了，心里觉得自己跟江一顺果然是八字不合。
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，平日他其实人缘还挺不错的，也不会主动招惹谁，但唯独对着江一顺，总是轻易被撩出火气来。
顾遥指了指江一顺：“你要参观没人拦着你，别一直问，听着就烦。”
江一顺抬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，表示自己会安静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
八月最后一天，感谢还在的你们。周末不更新，周一见。
第5章
09.冷战
顾遥后来想，也许最初他和江一顺之间就已经有了“不合”的前兆，只是好多次都被自己忽略了过去。
他对江一顺总是莫名其妙的焦虑和烦躁，江一顺那双总是笑得古古怪怪的眼神，一切的一切都早已有了端倪。
顾遥目送了救护车离开，从操场回教室后武涛跟了进来。
“怎么回事？”武涛皱着眉小声问，“你跟江一顺怎么会打起来？你俩关系那么铁？”
顾遥指了指他：“以后别跟我提他。”
“怎么了这是？”武涛更奇怪了，想了想把声音压得几乎只剩一点气声儿，“他也喜欢陈枝枝？”
除非是朋友变情敌，否则武涛还真不明白这两个平日关系好得几乎穿一条裤子的兄弟，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。
顾遥一听这话，脸色顿时变得更古怪了，好半响没吭声，只是说：“不要再提了。”
武涛只得不问，直到陈枝枝进来了，抱着书本看了眼武涛：“让位。”
“娘娘您坐。”武涛立刻站了起来。
陈枝枝头发长长了，简单地束了马尾，她平日就不戴什么发饰首饰的，似乎也懒得打扮自己，但这人天生丽质，反而看着素净整洁，令人一见就心头舒服。
陈枝枝睨了顾遥一眼，说：“我记得你俩刚认识的时候也不对付吧？”
顾遥没答话，翘了二郎腿坐在椅子里。
“刚开学的时候那么不对付都没打起来，”陈枝枝道，“这都高三了，还能打起来？”
顾遥拿了书盖在了脸上。
“江一顺得有188了吧。”陈枝枝又道，“会被你压在身下打，那是人让着你，就你这小胳膊小腿的……”
“喂。”顾遥拿开书，不满道，“我也有180了好吗？谁小胳膊小腿了？”
“哟，终于舍得跟我说话了？”陈枝枝呵呵一声。
顾遥满脸不自在地转开了头，陈枝枝叹口气，伸手捏了顾遥下巴令他转过脸来：“多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性子？马上都要高考了，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，你非要搞成这样吗？你别动！我看看你嘴角！”
顾遥嘴角破了，稍微一说话就痛得不行，闻言板着脸哼了一声。
陈枝枝从书包里掏出粉红色的卡通创可贴，撕开了要给他贴上。
“我不贴这个！嘶——”
陈枝枝二话不说就给他贴上了，完全没搭理他的抗议。
顾遥不满道：“有你这样对伤员的吗？”
“伤员自个儿都不在乎呢，我在乎什么？”陈枝枝说完，突然朝门外看了一眼，“还有个伤员也不在乎呢。”
顾遥愣了一下回头，就见江一顺双手插着裤兜，微微弯腰往门里看着。一跟他的视线对上，江一顺也不躲不闪，就那么看着他，目光扫过了陈枝枝还捏着他下颚的手。
顾遥目光扫过对方青肿的眼角，心里如打翻五味瓶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，于是干脆转开了头当做没看见。
“还真气上了？”陈枝枝道，“你们男生不是有天大的事打一架也就过去了吗？”
顾遥放下二郎腿，趴在了桌上，脸冲着地：“那也有过不去的啊。”
武涛跟了出去，站在门口和江一顺说话，大概是在问原因，江一顺只摇头然后转身走了。
午休的时候两人被叫去了教师办公室。
两个班主任并排坐在他们面前，顾遥的班主任是个年轻女人，先开了口：“解释一下吧。”
顾遥盯着脚尖没说话，江一顺说：“就是吵架了。”
“多大的人了？还是初中生吗？初中生都比你们成熟！”江一顺的班主任是个性子急躁的中年男人，立刻道，“这都高三了，倒计时每天挂在后门黑板上，看不见啊？啊？主次不分啊？”
江一顺也干脆低头不说话了。
顾遥的班主任道：“你们自己找个时间去医院探望一下李主任，带点水果什么的，去道个歉。”
顾遥点了下头。
“考虑到快要考试了，我们也不想给你们太大压力，”江一顺的班主任道，“每人回去写两千字检讨，明天早上交给我们。最近这段时间要学会调整心态，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事，都给我放到考试之后再说，听到没有？”
班主任还补充了一句：“就算这时候核弹要爆炸了！也给我压到考试之后再炸！”
顾遥嘴角抽了抽，跟江一顺异口同声地说：“知道了。”
他跟江一顺一起出了门，立刻转身朝二班走去，完全不想跟江一顺说话。
江一顺也没喊他，顾遥进门前还往后扫了一眼，江一顺的身影刚好进了五班教室。
高三之后所有人都换了教室，搬到了教学楼顶层。
五班和二班这么巧成了俩邻居，对面而立。
顾遥回教室的时候，陈枝枝和武涛还在等他一起吃午饭。
三人锁了教室门离开，又这么巧碰上江一顺拿了书包和一个个头很高的女生一起走了出来。
女生目测大概175的身高，穿着运动裤，白色球鞋，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肩头，动作里总是不经意地带出一份随性潇洒来。
“罗咲！”武涛眼睛一亮，立刻打了个招呼，“吃饭去啊？”“废话。”罗咲翻个白眼，又看了跟在顾遥身边的陈枝枝一眼，笑了一下，“枝枝，不要理这些幼稚鬼了，咱俩一起走吧？”
“行啊。”陈枝枝笑了一下，拍了下顾遥的肩，走到罗咲身边去了。
罗咲脚下踹了江一顺一脚，江一顺“啧”了一声，罗咲一脸嘚瑟地跟陈枝枝先走了。
武涛远看着两位美人离开，好半天才舒出一口气：“哎你们不知道，新生里有好多罗咲的迷妹呢。”
顾遥站在武涛左边，江一顺站在武涛右边，两人都没说话。
武涛一脸无奈：“行了吧兄弟们，真要被说是幼稚鬼啊？罗咲那人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，被她逮着把柄，你们得被笑到明年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喜欢罗咲？”江一顺突然说。
武涛脸轰地一下红了。
江一顺面无表情地说：“你没戏的。”
武涛：“……”
武涛攀住顾遥的肩说：“我算明白你为什么要揍他了，都自找的。”
江一顺看了一眼武涛攀着顾遥肩膀的手，加快脚步先走了。
10.被发现
“大遥，”武涛和顾遥出了校门，两人随便进了一家面馆，正是吃午饭的时候，面馆里里外外坐得全是穿着校服的学生，刚好有一桌靠门外的桌子空了出来，武涛立刻坐了过去把位置先占了，仰头看着顾遥说，“你俩到底怎么了，真不能说说吗？”
顾遥叫了碗牛肉面，又看了武涛一眼，武涛立刻要了一碗杂酱面，顾遥把钱先付了，站在窗口等师傅把面端出来，说：“闭上嘴。”
武涛：“……”
武涛无语地说：“不是，我想不明白啊，你俩能有什么深仇大恨能闹成这样？要说是你跟江一顺闹起来，我是信的，但江一顺从来都是让着你的，闹也闹不起来啊，真要是你发脾气，江一顺这会儿该给你提着书包陪你吃饭呢，哪儿还有我什么事了？哎，江一顺从来没对你发过脾气吧？你是不是做错什么大事了？这会儿是心虚不敢跟我说了吧？”
顾遥把面端了过来，脸色黑沉沉的，拿了筷子摔在武涛身上：“是！在你们眼里每次发脾气的人都是我！他什么都好！什么错都没有！每回都是我的错！”
“哎，”武涛拌了下面，“这不就在发脾气吗？我还说错了？”
“你……”顾遥顿时吃不下去了，感觉全世界都背叛自己了似的，摔了筷子起身拿了书包，“你自个儿吃吧！他那么好，你当他兄弟去！别当我兄弟！”
武涛顿时傻眼了，平日他跟顾遥也是什么话都说的，还没见顾遥发这么大火气呢。
他忙放了筷子去拉人：“哎，我就随便一说，你怎么还真计较上了，我是你兄弟，是你兄弟行吗？行行好祖宗，这么多人看着！”